在一个十亿人口的泱泱大国里,节育越来越成为一个我们自身生存的严肃问题,避孕也成为我们在生殖活动中拯救自己的必要手段。但是,撇开中国大多数人“多子多福”的观念不说,而由于避孕失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口也不啻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在此,我们还是用现场采访的方式,真实地记录下中国妇女近百年来的避孕史,虽不能以偏全,但亦可以管中窥豹。当我们为她们愚昧和荒唐感到好笑、为她们的苦难和辛酸感到震惊时,我们会意识到普及性教育是多么地迫不及待!
二十年代:俺向一个老尼姑讨方儿
靳张氏,女,1896年生于安徽农村,1927年丈夫死后一直守寡。有一子,1997年过世,享年84岁。此文发表前夕,老人去世,享年103岁。 俺才嫁到小靳庄的时候,是民国三年,俺才17岁,大姐(口述者丈夫之大老婆)没生育,俺爹图他家那三十亩地,把俺嫁过去做填房,指望俺给他家养个一男半女。就这,你说说,还那个啥?(避孕)嫁过去后,俺当家的摆弄了俺五六年,俺才怀上,他也老了(过世),连孩子的面儿都没见上。俺跟孩子守着那三十亩地过活。给俺做活的有个长工,叫蔡声,俺就对他动了心思。有一天趁俺午觉的时候,就把俺那个了。过了没几天,俺掐掐日子,不敢叫他上了,俺心里明白着呢,蔡声不比俺那个死鬼,说怀上就怀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蔡声说:“奶奶,东王庄头有一个念慈庵,里头有个长着大雀子(痣)的老尼姑,懂的法子可多了,就是死要钱。”俺听了,就去那个尼姑庵找她。用银子换回了十几个小包,老尼姑说:“用的时候送在里面,甭都抛撒了。”到黑家,俺给蔡声在灯底下拆开小包,里面是些不知道是啥东西的黑面儿。(据笔者采访另几位同龄人,这些极有可能是香炉灰)蔡声给俺撒在里面,把俺疼得,又不敢叫。
那个夏天没过完,俺怀上了,那个地方也老是疼,落下了病根。末了,还是俺说:“不能光等死,俺回趟娘家,把它弄掉了再回来。”俺爹用二十两银子,请了个郎中,弄了小半夜,给弄出来了,俺不知道疼过去了多少次。回到婆家后,俺就跟不认识蔡声一样,他咋求俺都没用。又过了一年多,俺给了他三十两银子,叫他走了。…… 三十年代:羊尿泡的奇妙巧用
胡巧妹,女,生于1904年,河南开封县农村。生有九子,其中三子死于战乱,二子死于饥荒。
俺刚嫁到张文庙(地名)的时候,头三年没生,俺婆婆跟俺女婿(丈夫)看俺的那脸色,都能拧得出水来。到第四年,俺婆婆跟俺女婿商量着要再给他娶个小老婆的时候,俺开始生了。可说也怪,不生是不生,生起来就没个完,一连九年,一开口就是一个,全是男娃,一直生到俺女婿都叫不清娃儿的名字了,对俺说:“你咋个就不能歇歇?”俺说:“俺咋不想歇歇,可不知咋的,歇不住了。”
从那时开始,俺女婿夜里不敢沾俺了,睡一床被子,有时候俺也怪想得慌的。那年年根儿,全村都在村口那儿杀猪宰羊,可土匪下山,把猪肉羊肉抢个精光。俺女婿拣了个羊尿泡回来。夜里,他把羊尿泡收拾干净拿给我,俺在灯底下看看,问:“你拿这东西弄啥?怪脏的。”他说:“有这个东西,就不怕你怀上了。”他见我不信,就把羊尿泡裹在他的那个上面,在底下用一根细绳紧紧扎住,俺好奇地看着他,问:“要是这东西在里头烂了咋办呢?”他说:“这是羊尿泡,结实着呢?”那天夜里,俺跟他行房,那个羊尿泡还真结实,没烂。用了十几次,那个羊尿泡烂了。
俺是60多岁了,才知道有避孕套这号东西的,可俺女婿是个聪明人,他在60年前就晓得用了。俺给你说,上报纸时,别忘了写上俺女婿的名字,他叫张文奎,前年才老死。 四十年代:白白担惊受怕了三年
陈清芬,女,1922年生于湖北黄安,1943年参加革命,解放后,曾任湖北某地区卫生局局长等职,1987年离休。有二子,皆非自己生,但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年年被评为“五好家庭”。
我丈夫是解放军某部的一个副团长,我是随军文艺宣传队的队员,我们俩谈了几年,就向组织上打了报告,申请结婚。师政委说,结婚可以,有个条件,暂时不能要孩子。不要孩子,就得避孕。结婚那天,师政委私下给我丈夫塞了几个避孕套,还故意叫我瞅见,说:“这是从国民党高级军官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可得珍惜点用。”可还不到一个月,我们俩就用光了。我让丈夫向师政委要,可师政委说:“现在的避孕套比坦克车都紧张,先忍忍,等解放后,成立了生产避孕套的工厂再给你。
我每天掐算着日子,在最保险的时候,我们俩才同床。但那时候,我们的部队在河南跟蒋介石的军队打得正凶,有时候,我算准了能做的日子到了,可他却一连几天不能回来,等他打完一仗回来的时候,日子早就白白错过了,把我丈夫气得直骂娘。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身上扑过来,我连忙说:“现在不行正是危险期。”我丈夫说:“啥危不危的,大不了回家当农民去。”话虽这样说,到紧急关头的时候,他还是克制地在体外排出来了。当我们想要孩子的时候,我丈夫在医院里一检查,精子存活率是零,根本没有生育能力。我们后来那两个孩子都是从弃婴院抱回来的。 五十年代:荒唐的生吃蝌蚪法
田爱菊,女,1930年出生,生有三男二女。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尤其喜欢地方戏,1993年曾在县里举办地方戏业余比赛中获得第三名。
大约是五几年吧,反正是才解放那会儿,俺生了三男二女。那一年夏天,有人说生吃蝌蚪能避孕,人传人,报纸上都登了。俺不认字,是个睁眼瞎子,不相信,俺村的村长在会上念了,俺就信了。俺寻思,这白纸黑字的,还能诳人?俺村的几个妇女去那儿捞蝌蚪吃,边捞边吃,还说笑话。俺也去了,用竹篮子捞,一篮子能捞上百个。起初俺不敢吃,恶心,后来看人家都吃,再寻思他爹夜间的样子,就狠狠心吃下去。过一个多月,俺没见红,跟他爹说:“毁了,怕又怀上了。”他爹说: “哪能呢,你不是吃了蝌蚪吗?”俺一寻思,也是,报纸上登的,不会出错?又过了几个月,俺的肚子鼓起来了,他爹眼看着急了起来,问俺:“咋回事儿?那蝌蚪你是不是没吃够数?”我说:“全村的妇女,数我吃得最多了。”没法,生了个二闺女,五个孩子里,就她出息了,现在在县里当干部。 六十年代:那是一段抹不掉阴影的日子
韩某某,女,1947年生于天津,1968年响应“上山下乡”到安徽农村插队,1970年回城后,在天津某纺织厂工作,1996年下岗,因找不到工作现做家庭主妇。
1968年,我去安徽乡下插队,那年夏天,我爱上了来自上海的一个男知青。由于经常在一起干活,就发生了那事。这种事发生了几次,我害怕起来,因为那时候啥问题都没犯男女作风问题大,如果我一怀孕,就啥都完了。我对他说:“没有避孕措施,我以后坚决不跟你干了。”
过不几天,他偷偷地跟我说,他找到“偏方”了,要我晚上在村西头的打麦场上等他。晚上我去了,没说上两句话就问他:“你找到啥偏方了?”
他神秘地说:“是一个赤脚医生告诉他的,男的生吃黄豆能避孕。”我问:“那你吃黄豆了?”他朝我脸上哈一口气,说:“吃了两天了,你闻闻,有没有生黄豆味?”我一闻,有,很难闻,就信了。那天晚上他干啥都行,就是没让亲嘴。
立秋的时候,我怀孕了,他很镇定地说:“别怕,弄出来。”晚上,他带来了两瓶子水和二根塑料管子,我问:“这是啥东西?”他说:“是生理盐水。”我害怕,问:“这能行吗?你是从哪听说的?”他说:“赤脚医生说的,试试吧,也没别的办法。”那时我已怀孕三个月,他把管子插进去,往里面灌盐水。啥麻醉药都没有,我疼得咬破了嘴唇,手指甲掐进了他肉里。折腾了有四五个钟头,胎儿终于打下来了。我精疲力尽,昏了过去,醒过来后觉得头昏脑涨。
第二天清早她们喊我上工,我借口身上来了(例假),躺了两天没敢动。这件事给我的教训太大了,从那时开始我一想起男女之间的事就后怕得不行,再跟他约会,说啥也不敢再让他沾了。 七十年代:那件让俺难说出口的傻事
吴艳梅,女,1949年生,文盲,1985年因计划生育超生被罚2000元,1998年,其大儿子因超生被罚5000元。
俺村第一次发避孕套,妇女主任发给俺10个。俺接过一看问,这是干啥用的?她说:“这是避孕套,防止生孩子的。”吃过夜饭,俺把那套套拿给娃他爹看。俺俩都不识字,看了老长时间后,娃他爹说:“你给俺煮煮吃了。”俺去了灶房,往锅里添三碗水,把套套搁水里,煮了半个时辰掀开锅一看,锅里就剩下一碗水,水上面漂着一个小圈圈。俺把它端给娃他爹看,说:“咋啥都没有?”娃他爹瞅一下,白俺一眼说:“这是药,能有个啥?快喝了睡觉。”俺一仰脖子,就喝了个精光。
打那时起,娃他爹想要俺的时候俺就把那套套煮一个喝。过了一个月,俺没见红,又过两个月,俺肚子鼓起来了,怀上了。妇女主任找上门来,责备俺说:“给你的避孕套,你没用是咋的?”俺说:“一个没浪费。”妇女主任一听俺用的方法,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说:“你这个用法,恐怕全中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八十年代:俺男人用炸药炸俺的节育环
单如燕,女,1958年生,初小,其家1988年被县里评为“养虾专业户”,1994年因宅基地纠纷与邻居大打出手,丈夫重伤后一直不能下床,如今家徒四壁。
离现在有十多年了,那时俺才生下小女儿,按国家王法(政策),不叫要了,要给俺戴环,俺男人死封建,想要个小子,死活不叫俺戴,乡里来了几个人,把俺拖到卫生院,硬是给戴上了。那会子俺男人养蜜蜂,手里有俩钱,烧得坐不住,老鼓动俺给他再生个小子。俺男人说:“没个传宗接代的,俺这挣钱也挣得没劲儿。 ”俺说:“俺这里头装了铁环,咋给你生?你有能耐,把它摘出来!”俺男人就变着法儿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医生用的镊子,给俺使劲往外弄。那镊子是钢做的,又尖,戳到哪儿哪儿疼。弄了半个时辰,他跟俺都满头大汗。后来,他不知从哪打听到一个法子,要用炸药给俺把环炸掉,那炸药叫木丁烷贮气管。
俺一听,说:“这可使不得,弄不好俺的小命就搁进去了。”不几天,俺男人从县里买回了那啥管,叫俺脱了衣裳,他把那管塞进俺身子里,俺说:“咋恁(这么)疼?”俺男人说:“忍忍就好了。”只听一声响,俺就啥也不知道了。等俺醒来时已躺在乡卫生院了,下身就跟刀子割一样疼。医生说:“子宫炸掉了,盆腔和腹腔都炸穿了,节育环还好好的。” 九十年代:为拴住我,我丈夫在套上做手脚
白红雁,女,1975年生于陕西西安,1997年在某旅游学校毕业分配在某旅游局工作,目前正在闹离婚。
本来,结婚前我俩就商量好,三年内不要孩子。只要他不采取措施,我坚决不跟他同房。可他为了拴住我,竟偷偷地在避孕套上扎眼儿。
我被完全蒙在了鼓里,直到该来的例假没来,怀孕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装出一副忧愁的样子说:“怀上就怀上了,甭管是谁的,只要你今后跟我好好过日子,生下来就是咱们的。”我心里也嘀咕:应该不会啊,我跟我的情人房事时也非常谨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决定去做人工流产。他说啥也不同意,说: “我一定会养好这个孩子的。不管是谁的。”我好感动,打那以后,我就哪儿也不去,一心一意在家给他养孩子。
有一天晚上,他多喝了点儿猫尿(啤酒),忘乎所以,把他怎样往避孕套上扎眼让我怀孕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我气得天旋地转。我大哭一场之后,决心要把孩子打下来,并跟他离婚!他干这种事情完全是对我的侮辱和玩弄,我没法忍受这种侮辱。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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