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打击大公司无薪实习 安省省府能否打大老虎?

　　多伦多的英文媒体出有几本生活、时尚类杂志，比如Toronto Life、Flare等，我时常会逛逛他们的网站。最近几天我惊讶地发现，这几本杂志自己成了新闻。起因是不给实习生发工资。

　　根据各大媒体的报道，在多伦多相当受欢迎的两份杂志Toronto Life 和 The Walrus在三月底被安省政府劳工厅下了通知：他们不给实习生发工资属于违法，不符合省劳工法的有关条款。省政府要求杂志社起码给实习生发放最低薪水，并给实习生法定假期福利。结果这两家杂志社都表示，以目前的预算他们实在没钱，付不起实习生的薪水。对不起了，最后两家杂志社的几位实习生只好走人。

　　紧接着，大公司罗渣士(Rogers)旗下的杂志Flare和Chatelaine提前行动，趁省政府还没有找上门来之前就解散了自己的实习生项目，把几个在职的实习生恭送出门。

　　于是媒体上就开始了争论：省政府的这次打击行动到底好不好?谁是赢家，谁又最终受到了伤害?有人批评省府，说实习生虽然是免费打工，但能挣得宝贵的工作经验，为今后找到高质量的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这是现在年轻人进入职场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把公司里的实习项目都给打掉，最终受伤的还是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

　　一旦留心这个话题，到网上去搜索了一番，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围绕无薪实习的问题早有争议，很多实习生投诉自己所受的不公待遇，在阿尔伯特省还有一位年轻的实习生因为过劳而死于车祸。

　　看过几篇报道，不禁感慨万千：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十多年前，我自己从学校「平面设计」专业毕业后，也是找不到工作，只好先找实习生职位。虽然一分钱也没有，虽然那只是Downtown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公司(现在已不存在)，但这个实习职位依然是经过了两轮正规面试才拿到的。那时IT行业正兴旺蓬勃，连我这个专业也能分一杯羹，工作内容是网页设计。那短短几个月虽然无钱可拿，但毕竟是真实的工作环境，和两位约克大学来的实习生共事，日子过得充实有趣。老板和顶头上司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年轻人，从没要求我们超时工作，到暑假结束后还开始给我们发一点工资，尽管一个月只有区区300元。

　　而现在，从我读到的报道来看，很多实习生的工作环境相当之恶劣。不少实习生没有薪水不说，还需超时工作，有的学生有时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据CBC报道，法律和医科专业的实习生超时工作是家常便饭，由于工作量巨大，每周工作动不动达到50到60小时，而绝无一分钱报酬。

　　我不知道是自己当年因为运气好没碰到特别糟糕的老板，还是现在的公司变得愈来愈巧取豪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现在的年轻学生比十几年前困难得多。学费大涨，生活费大涨，(看看现在的房价!)而就业前景却年年黯淡，年轻人的高失业率成为媒体上经久不衰的话题。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加拿大的无薪实习生人数逐年上升，而待遇愈来愈差。有维权团体干脆说，实习生已经成了新一代奴工。

　　现在的无薪实习有两大特点，一是实习工作的技术含量不低。新闻、商业、金融、设计等行业的公司都开办无薪实习项目;二是招收无薪实习生的往往是大公司，而不仅仅是财力薄弱的小企业。

　　CBC的一篇报道举了例子。大型连锁酒店企业费尔蒙(Fairmont)在温哥华的一家旅馆打出广告，要招聘免费运送餐厅座椅的临时司机。广告是这么说的：「作为一名司机，你可以为自己的职责感到骄傲，因为你和负责饮食的同事们一起携手努力，为一顿值得纪念的宴席搭建了舞台。」这则广告在社交网络上引来诸多愤怒的口水，结果很快被撤下来了。

　　CBC在有关实习生的一系列报道中点名披露了大型电讯公司贝尔(Bell)。贝尔公司有一个很大的实习生项目，招收将近300人。一位勇敢的实习生Jainna Patel 在2012年5月向有关部门提出了申诉，并接受了CBC的采访。

　　据这个学生表示，她进了贝尔之后发觉自己所做的工作和广告上说的根本不一样，实习生们在做一些最琐碎的工作，诸如电话采访或者电子市场调查，而且有时候一天得干12个小时，因为当天的工作量必须完成，重要的是这些工作并没有让她学到多少东西，不象是接受培训，更象是在打一份低层次的工，差别只是领不到工资，但还得超时。

　　另一位匿名接受CBC采访的男生也表示他感到被贝尔利用了。这个男生说，贝尔是大公司，人人都想在自己的简历提到一句，结果大家都忍气吞声。(贝尔公司在回应这些说法时表示，贝尔为实习生提供了真正的公司工作环境，重要的是，这些实习生并没有取代贝尔的正式员工，而他们的工作也没有给贝尔的业务带来任何利益。)

　　尽管很多人认为公司的实习项目会让年轻人获益，哪怕是无薪实习，但是现在很多公司的做法已经让实习生项目变了味。有些公司的做法说是赤裸裸的剥削并不为过。左倾人士指出，无薪实习的一大危害是进一步造成社会不公，因为家里没钱的学生负担不起无薪实习，必须去打杂工挣钱，而家境好的学生却可以得到无薪实习的机会，将来找到好工作。这样使得穷人家的孩子更难翻身。

　　其实就算不考虑社会公平的问题，仅仅从经济角度考虑，无薪实习也是害处多，益处少，只有公司获益，其余的都是输家。学生和学生的父母首当其冲自不必说，整个工作市场也会进一步向资方倾斜。由于存在大量肯于免费干活的劳动力，整个求职者群体的待遇都被拉低。公司既然能找到免费劳动力，干嘛还要花钱僱人?而小企业在大公司面前又失去了几分竞争力。大公司名头响亮，肯为他们免费打工的学生人数多，素质高，让小企业望尘莫及。

　　因为无薪实习的现象愈演愈烈，政府已经开始重视。美国和英国政府已经着手打击这种现象。安省政府现在开始行动，是一个好的开端。不过，最先收到省府通知的两家杂志社只能算苍蝇，真正的大老虎尚未被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