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美国过得不让人同情,有个起码的合法“身份”,我不得不和美国的移民局打交道,俗称“进衙门”。别以为资本主义国家只有资本家而没有官僚,一样地有!“天下乌鸦一般黑”,一样地存在官僚主义!
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曾陪女儿去过一次堪薩斯的移民局。看见百十号人坐在大厅里等候传唤,总体印象很像中国的长途客运站里的候车室。除了在这密封的空间无人抽烟这一点还比较人道外,人多,嘈杂、闷热、烦躁……都差不多,几乎所有的“准移民”都怕和移民局打交道。
为了省去每次赴美签证的麻烦,女儿为我申请了永久居留权即“绿卡”。今年十月二十二日我收到美国移民局寄给我的通知,要我“三十日到美国驻广州领事馆”去 “打指模”!八天的时间,除了要买机票回国,还包含一个去他们指定的广州、北京等大城市的某医院做“体验”的程序。即便我是“蝙蝠侠”,恐怕也忙不过来吧!
那信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和我在美国的地址,却让我回中国去“按手印”,其官僚主义可见一斑。无奈之下,只好在放弃这次机会,同时发E去说明我目前人已在美国,希望能在这边就近“走程序”。
还好,老美办事的风格还算干脆,出了问题不是“扯皮”而是立即纠正。十二月一日,我再次收到美国移民局寄给我的通知,要我当月十八日去我们郡政府所在地的一个166号的移民局办公室去“按手印”,眼看机会已经摆在面前,我却莫名地忐忑不安起来。
这种恐惧来得毫无道理:第一,这个手印又不是按在“卖身契”上,即使办不成大不了我回中国去,继续和豆豆狗狗去住我的大房子!常言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赖着不走不是我的风格!第二,我也不怕指纹比对。别说我会有指纹留在“犯罪现场”,就是有人请我去“犯罪现场”看热闹我都害怕。这一关自然也不应该是问题;第三,申请绿卡不成,大不了以后要来美国时又去成都签一趟,无非多折腾点精神和钞票。第四,我儿子还在等我回去住他才买的新房子,坐他才买的新车子呢。第五,……第六……总之,我有很多充分的理由论证了我决不会因为拿不到这张绿卡就活不下去,所以我的恐惧真的是毫无道理。
但我就是心神不定。去见官的头一天晚上,我反复检查我需要带去的文件:1、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2、美国移民局的通知。我反复默诵我的“应知”条款:1、不能带相机(所以你们看不到一张照片);2、不能带手机(怕用手机拍照?)3、更不能带录像机。总之,你不能记录这衙门里的“机密”。
郡政府所在的小镇离我家只有15分钟的车程,但我和女儿还是绝早就起了床。移民局的通知指定我九点正到,我们却认为和移民局打交道最好宜早不宜迟。所以当日上午九点差十五分,我们就驱车到了166号“衙门”前的停车场。
大家都有过和官们打交道的经验,就是不要惹他们生气要哄着他们高兴,别让他把本来能办成的小事弄成一大事久拖不决。所以,那天我们在移民局前停车时就很费踌躇,想把车停在一个不扎眼不挡道的位置上。正当我们把车倒过来倒过去的时候,166号“衙门”的玻璃门一开,走出一个黑人老头来(那天天气很冷),他客气地指点我们把车就近停在门口。我想他能如此和气,大概只是移民局的一个“差役”或兼“保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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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是一个大厅,这黑人老头朝进门处的桌子后面一坐,先审了我的“通知”和护照,然后又拿出事前打印好的表格叫女儿帮我填,并示意我们坐着慢慢写不要紧张。哇!原来他是移局局的“基层干部”耶!
乘女儿填表时,我目测了一下这个大厅。大厅长约三十米,宽约十五米,一览无余地分为三个区域。正中间是办公区,放了一圈电脑,但只有一个黑人女士在办公;右边是“等候区”,放了百十张折椅,当时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七、八个人。左边的一个区域才是实施“按手印”的地方。
女儿三分钟就填完表交给了黑人老头,老人家指示我去交给黑人女士。黑人女士审了我的资格后放行,叫我一个人到“里面”去等候,叫女儿在“外面”等我,如果我有问题再叫她。
这一下我的恐惧不翼而飞,我这才明白我一直害怕的是“单独面对英语世界”。怕他们用英文问我,我却不能用中文回答,让我的中文口才作废,而让我的英文词不达意甚至被曲解。在此之前我一直幻想他们会把我七弯八拐地带进走道里的一个办公室,要我单独完成英文的填表和问话,我紧张得直按“快译通”……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大厅敞亮,我一举手女儿就能看见,我一吆喝她就会走过来。
这“打指膜”的地方沿墙放了四台“打印机”,有三个工作人员在操作,彼此都能看得见。很快就轮到了我,一个中年黑人男士招呼我过去,他居然用中文叫我“放松”,叫我把双手递给他。他仔细看了我的双手,用湿纸巾为我清洁后,再讲什么我就听不懂了。我告诉他,我的女儿在那里。于是他一挥手,女儿就走了过来为我翻译。原来他叫我先把左手的四个指头放在一个人仰置的长方形的小屏幕上按一下,再把大拇指单独放在另一个仰置的方形的小屏幕上按一下,此动作重复两次毕,右手一样。每按一次,屏幕上就会显示出指纹,不标准的指模出现“红框”就淘汰,电脑认可的才留下来。这位黑人男士还对女儿说我是“劳动”人民,指纹磨损得很厉害。为证明他说得对,还把女儿的手拉过去也按了一个。
最后他让我坐在“打印机”旁用“摄像头”拍照片,拍了第一张他问我满不满意,我摇头。他又叫我“放松地笑一笑”再拍了一张。最后让我在那打四个指纹的长方形的小屏幕上用英文签了名就FINISH了。整个过程花了大约一十五分钟,我们原计划要耽误一上午的“衙门”之旅到此结束。
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整个过程虽然算不上愉快,但也毫无痛苦。于是,我专门写了此文通报所有要去移民局“打指模”的朋友不必太紧张,别像我一样,白白愁死了许多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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