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Sandy 到了,她兴奋地说:“茹菲,跟我来,我带你认识我的亲戚朋友们。”
于是,她把我这个唯一的东方人一一介绍给她的邻居、女儿、儿媳的姐姐、孙女、John的家人。
80位来宾坐定,John最小的女儿Alice到前台微笑着,用欢快的语调开始致词。她的发言令人们时不时地笑出声。她说:
“如果我爸爸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来为他庆祝生命,一定非常欣喜。爸爸去世前的近几年,他和我,无数次地讨论过两个话题。
一个是关于死亡。他说他生长在爱尔兰,在那里人的生命完结后,没有葬礼,而是举行庆祝。人们像参加集会一样,来吃,来喝酒,来唱歌跳舞,来和新朋旧友欢快地相聚。所以他死后,也要这个样子,他不要人们为他悲哀,他要人们因他而快乐地相聚。
另一个话题是关于生命。 他说他这一生过得很是幸运。
爸爸的早年其实很悲惨。父母生了五个孩子,可是在John 三岁时,他的妈妈因病去世了。在那个年代的爱尔兰,男人是不照看孩子的,所以五个孩子被分到了各家。John被分到了姑妈家。
姑妈家自己已有三个孩子,视John为累赘。他们从来不允许John和他们同桌一起吃饭。John只能吃家里的残羹剩餐,揽起家里的脏活累活。这些养成了他很害羞、保守的性格。这样的日子过着,直到John满18岁。
18岁那年,爸爸做了个重大决定:离开爱尔兰,来加拿大!我们到现在也难以理解,是什么动力促使他那么个害羞的人做出如此勇敢的决定。(大家笑)
爸爸乘了两个星期的船,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地来了加拿大,从此他成了幸运的人。
他报名成了建筑公司的一员,主要致力于通风领域。他住在 A大街, 在那条街上也住着我们的妈妈。在那里,他们相识、相知、相爱,不用说一直是我妈妈在追他。(笑)
他们结婚后,妈妈自然当了领导,而爸爸非常高兴地、幸福地跟在领导身后听指挥。(大笑)
爸爸和妈妈不久就决定买了现在的这处房子,M街N号。事实证明:那是多么英明的一项投资。我们四个孩子都在那儿出生、长大,那里有我们最温馨的记忆。
爸爸有着爱尔兰的倔强,即使在37度的高温下,他也总穿着白色长袖,长裤和长统靴,在后院料理他的花园和西红柿。爸爸非常勤快、整洁,总是带着一块抹布。我婚后常回来看父母,每次聊完出来,只见我的车被他的抹布擦得油光发亮,如一辆崭新的车!(大笑)
不幸的是,妈妈过早离世。
之后,爸爸又遇到了他的幸运之星Sandy.
Sandy ,我不敢看你,因为我不想让你流泪。
Sandy和爸爸相爱20年,成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和下一代的中心,还给爸爸带来延展了的家庭。最令人吃惊的是,Sandy改变了爸爸!爸爸开始跟着Sandy 去购物,去旅游。爸爸甚至开始穿短袖和短裤。有几次我还看到他带了墨镜!(大笑)
爸爸热爱高尔夫球,所以哥哥送给他高尔夫球会员卡时,他开心得什么似的,今天他的好多球友都来了。爸爸总是为邻居帮忙,有求必应,从不指望任何回报。今天,好多邻居也都来了。
我和爸爸在一起聊天很多,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从不评论别人,而是总检查自己。爸爸很多次跟我说他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他这一生过得幸福且幸运。”
Alice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开始抽泣,赶紧说了声:“对不起,MacKenzie.”
而我也被John的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
人们在短暂的停顿后,才反应过来,Alice说完了。我们给她以长久而热烈的掌声。
Alice最后那句,把人们感动得哭了,所以John的孙女MacKenzie发言时从一开始就是哽咽的。我除了听到“10年级做学校的项目时,我从爷爷那里了解了好多知识”,我就再也听不到了。
MacKenzie讲完后,下个节目就是进餐。自助西餐、饮料、啤酒,人们开始开怀畅饮。
餐间,不时有迟到的邻居赶来,他们是看着John的四个孩子长大的,再遇到些旧友,我常会听到欢声笑语,看到老友重逢时激动的紧紧拥抱。
我听到John的女儿Diana开心感叹到:“大家欢乐地相聚,这正是爸爸想要看到的啊。”
我曾在国内参加过几次老人的旧式葬礼,那天亲人们披麻戴孝;每次新亲戚远道而来,做儿女的都得陪着在棺木前下跪、大哭。一边大哭,还要一边说,比如:“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丢下我们不管了啊?哇--------;丢下我们可怎么活 啊?呜呜------”
有那种很会哭的妇女,嗓门高,哭得凄惨,还很会说,边哭边说,能带动哭气氛。后来远近闻名,有的家里办丧事时就专门请她过来,用她的哭功。
今天参加的这一生命的庆祝,和之前见过的葬礼相比,是多么的不同啊。人们涂脂抹粉,精心打扮;来宾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来吃,来喝,来和老友亲朋相聚,来一起庆祝一个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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